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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第 7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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瞳孔驟然緊縮, 短暫的空白後,腦海中霎時間有萬千禮花齊齊綻放。

耳畔的輕聲慢語夾雜著溫柔的笑意與熱氣,音量極小,卻一字字直鉆心底,熨平了身體裏每一道扭曲擰巴著的褶皺,動脈裏的血液激越鼓動起來。林谙一手捏緊了盤子,喉結滑動, 扭頭攫住那道來不及隱藏羞赧的視線,不可思議般確認道:“陸驚風你剛剛說什麽了?”

陸驚風打游擊戰一般,給了對方雷霆一擊又優雅地撤身, 狡黠地眨眼睛,問:“你到底放了多少洗潔精?”

林谙緊盯著他,眼底浮現漸漸被喚醒的興奮,話音不穩:“有……小半瓶那麽多吧, 怎麽?放少了洗不幹凈?”

陸驚風伸手撥了撥一水池厚重的泡沫,陷入詭異的緘默。

半晌, 垮下臉抱怨:“你這麽敗家可怎麽辦?我感覺我養不起你啊。”

“誰要你養我了……?”林谙下意識接話,半途反應過來,一重驚喜未平,又起一重, 炸得他無法保持冷靜,手一松,掰過陸驚風的肩膀,語無倫次:“你說你要養我?我沒幻聽吧?你答應了?確定要跟我在一起了嗎?剛剛你說的是喜歡我吧, 我聽得很清楚,你說‘喜歡你呀’,是不是?”

陸驚風眼疾手快,一把接住那只呈自由落體向地面墜去的盤子,將它從粉身碎骨的厄運裏解救出來,拉開抽屜,從容不迫地歸進瀝幹架。

做完這些,才擦擦手,在某人有如燒紅的鐵網般緊密包圍的視線裏,貼近,擡手攥住T恤的領口,將人拉低,引頸印上那雪中傲梅般白裏泛出點緋紅的唇瓣,用實際行動回應那一連串喋喋不休的追問。

朦朧昏黃的吸頂燈下,狹窄的空間裏,輕而生澀的輾轉間,全是洗滌劑散發出的檸檬味香氣。

這香氣濃得煞人,蒙了嗅覺,逼退了理智,令林谙產生了片刻的恍惚。

等清醒的意識卷土重來,唇上傳來溫熱柔軟的觸感,他已經自發擁住了人,依附本能撬開對方毫不設防的牙關,並第一時間施展開困頓蟄伏已久的野性,攻城略地、大殺四方,緊緊絞住慌亂逃竄的舌尖,重重吮吸玩火***的薄唇,以極致的熱情懲罰對方膽敢先行挑逗的輕浮行為。

林谙很少能感到炎熱,但他此刻的體溫跟隨一路攀升的心率一起水漲船高,他覺得自己熱得都快融化成一灘液體了。

不知哪裏滴答落水,許是沒擰緊的水龍頭,一滴,兩滴,三滴,仿佛敲擊在林谙的心鼓,柔韌的鼓面越繃越緊,水滴落得越來越急,越來越重。

他展開被汗水洇濕的掌心,微涼的指尖勾起陸驚風衣服的下擺,撫上那把常在午夜夢回的欲望溝壑中搖曳擺動的勁瘦腰肢。

這時陸驚風低啞地嘶了一聲。

咚一聲滔天巨響,不堪重負的鼓面怦然崩裂。

林谙驟然發了狠,加深了吻,同時雙手扣著陸驚風的腰,在壓抑的驚呼聲中將人擡起,放坐在廚房光滑的流理臺上,分開兩腿欺身嵌了進去,揚起頭,細密狂熱的吻滑落嘴角,啃上細白的頸子,烙印出片片紅痕。

陸驚風微張著紅腫的唇,有點喘,有點醉,思維混亂。

他原本只想淺嘗輒止地親一下,發乎情止於禮,好安撫安撫這個白天挨了頓棍棒、著實可憐的小狼狗,並獎勵他讓出鞋子的紳士行為。可沒想到,點點芒星而已,竟一發不可收拾,惹了火,燎了原。

車速猛地就飆到了兩百碼,眼看即將收剎不住。

額上盡是細密的汗珠,濡濕了沈重的睫毛,他掙紮著步出迷離的境地,緩緩擡起手刀,於嘖嘖水聲中瞇眼聚焦。

一聲實打實的悶響,睫毛上的汗水乍然滴落,林谙尚埋首在他的頸間,難以自持地吻他,撕扯領口松垮的布料,倏地身形一滯,擡手摸向遭受重擊的後頸,瞪大雙眼,不可置信。

“你……”

眩暈旋即覆蓋激情,吞噬話音,徹底軟倒之前,那雙通紅的眼裏還殘留著旖旎和困惑。

陸驚風顫抖著呼出一口在胸腔內翻滾沸騰的熱氣,跳下流理臺,雙腿發軟,落地差點沒站住,他撐著臺面調整呼吸和心跳,冷靜了一會兒,彎腰把人架起來,磕磕絆絆地送進臥室。

他的動作盡量輕柔,人被放平在床上,妥善擺好姿勢,再蓋上空調被。

換上衣服走之前,陸驚風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俯身在那被迫沈靜下來的俊臉上落下一吻,扯了扯嘴角。

“抱歉,剩下的等我回來,有機會再繼續。”

小狼崽子太熱情也不是什麽好事……

為了遮住頸子上斑駁淩亂的痕跡,陸驚風特地挑了件立領夾克,不得不在悶熱的夏日夜晚,將拉鏈神經兮兮地拉到頂,直接蓋過半個下巴。

慢悠悠地搭著地鐵,溜溜達達抵達春川街小學的時候,在校門口對上等候多時的茅楹,以及堂堂刑警支隊支隊長,現如今淪落為小跟班兒的張祺。

三個人,六只眼,相覷半分鐘。

“我就知道你鐵定會來,大忽悠。”姑奶奶靠墻叉著腰,穿著緊身的黑衣黑褲,破天荒地舍棄了高跟鞋,盤起了大波浪長發,素面朝天,英氣逼人。

走近了,她環顧四周,蹙著眉頭問:“林谙沒一起來?”

“內傷外傷都沒好利索,來幹嘛,跟著添亂?”陸驚風扣緊無指皮手套上的背膠貼,眼也不擡,“我就知道騙不到你。但是——”

他面無表情地擡手,指張祺:“這麻瓜為什麽也在?送來當誘餌給惡靈加餐的?”

“這個……”茅楹欲言又止,一臉憤懣地開啟嘲諷模式,“他濫用職權唄,派人監視我家,我前腳一有動作,他後腳立馬跟上。誰能想到咱們有頭有臉的張隊居然是個跟蹤狂?”

“我是擔心你!”張祺紅著臉爭辯,“憑借我多年來一線刑警的直覺,一早察覺出今晚你會有所行動,鑒於危險系數難以估測,我才會讓弟兄們幫忙盯梢。”

爭辯完,反將一軍:“不過,難道不是你給我的暗示嗎?不然咱倆吃晚飯的時候,你幹嘛特地噴上我送你的香水?你不是一直都很嫌棄它嗎?”

“只是隨便噴個香水,哪有這樣那樣的意義,你自己想多了……”茅楹的聲音小了下去,縮起脖子當鵪鶉。

陸驚風的目光在兩人之間游來晃去,最後定格在茅楹面上:“你真要進去?”

“難道這黑燈瞎火的,我來夜跑?”姑奶奶有點惱火,“好歹我也是天字一號的成員,一出任務總讓我打醬油算怎麽回事?歧視女性嗎?”

此路不通,陸驚風又轉向張祺,還沒開口,對方梗著脖子,渾身散發出一股為愛情慷慨赴死的凜然正氣,一句話堵死:“不要問我,她在哪兒我在哪兒,哥們兒要支持我追求真愛的勇氣。”

陸驚風無法,頭疼地抹了抹嘴角,身形一頓。

那裏方才被林谙一個激動咬破了皮,痛感遲鈍的陸組長這會兒才察覺,低頭一看指腹上暗紅色的液體,碾了碾,立馬反應過來,連忙心虛地放下手,背到身後。

茅楹察覺到他的異樣,銳利的眼神繃直了飄過來:“怎麽了,哪裏不對嗎?”

“沒。”陸驚風手握空拳咳了一聲,“來,讓我看看你們都帶了哪些傍身的法器。”

茅楹如數家珍:“桃鞭,指陰羅盤,符篆。下午從你家出來,我到這附近晃了晃,發現這學校大白天的陰氣都好重,為了以防萬一,犬牙糯米大蒜柚子葉,辟邪的東西每樣都帶了點兒,應付些小鬼應該綽綽有餘。哦,對了,這是我爺爺給的,壓箱底兒的錦囊,你們都給戴上。”

說著,她從與她個人風格極度不搭的軟毛兔小背包裏拿出兩個金黃色的錦囊。

錦囊上繡著平安咒,底部綴著祥雲結。

“裏面是什麽?”張祺接過手就想打開來看,被茅楹神秘兮兮地按住。

“行業機密。”茅楹皮笑肉不笑地嗤嗤兩聲,“法術封了口的,打開就不靈了。”

張祺看她那假笑,有些瘆得慌:“風哥,直覺告訴我,這裏面裝著的,應該不是什麽讓人看著很舒服的東西。”

“附議,但有總好過沒有。”陸驚風用兩根手指把錦囊拈過來,嗅了嗅,沒聞到什麽怪味兒,於是放心地揣進褲兜,扭頭問,“你呢?”

“我?”張祺默默敞開上衣,帥氣地拔出腋下槍套裏別著的八九式警用手槍,“這個行麽?”

陸驚風、茅楹:“……”

張祺補充說明:“別這樣,我還特地在子彈頭上塗了豬血的。”

“豬血是什麽鬼?”茅楹莫名其妙,“你想對付臟東西,那也得用黑狗血啊。”

“狗是人類的好朋友。”張祺嗔怪道,“你看看咱們隊裏的那幾條羅威納防暴犬,又可愛又忠心耿耿,你怎麽忍心放它們血?嘖,橫豎都是血,豬狗是一家,豬血應該也能頂事吧?”

茅楹:“同志,你這是歧視豬。”

陸驚風嘆氣,在黑夜中克制地翻了個白眼,語重心長地拍拍張隊的肩:“乖祺,跟好你茅大姐,緝靈方面她還是比較專業的。自求多福。”

張祺連忙拉住茅楹背包上軟毛兔子的長耳朵,點頭如搗蒜。

費天誠一行人先他們一步進了校園,陸驚風給他打了個電話,守在門口的保安開門放行,三人肩並肩進了裏。

一路往約定好的地點——操場走,陸驚風明顯感覺到整座校園的氣息不對。

道路兩側的樹木高大蔥郁,樹冠遮天蔽日,盡管枝葉婆娑,沙沙作響,卻感受不到生機,倒顯得鬼影幢幢。

正值暑假尾聲,學生還沒開學,周圍空蕩蕩的,蕭條死寂。不遠處站著幾棟肅穆的教學樓,彼此分得很開,皆門戶緊閉,不見光影。

偌大一個小學,失了鮮活的人氣,竟像一座死氣沈沈的墳塋。

陰風陣陣,寒氣直往骨縫裏鉆,茅楹搓了搓雞皮疙瘩暴起的細胳膊,羨慕地望向陸驚風:“風哥,你怎麽這麽有先見之明?大熱天的裹件厚夾克,本來還想調侃你身嬌體虛,沒想到在這兒預備著呢。”

陸驚風把夾克的拉鏈扣叼在嘴裏,聞言牙關一緊,堅硬的金屬拉鏈差點把門牙磕了,含含糊糊地應了奉承。

走著走著,張祺忽然道:“春川街小學後面有一部分面積,戰爭時期那裏曾經執行過大規模的槍決和屠殺,層層疊疊的屍體就地掩埋,一度成了老百姓隨意棄屍的亂葬崗。”

聞言,其餘兩人同時腳下一頓。

茅楹的嘴角疑似不自然地抽搐:“這麽重要的事你怎麽不早說?”

“我以為你們都知道啊。”張祺不以為意地撓撓頭,“我上學那會兒,幾乎每所學校都有恐怖傳說,都說是建在墓地上的。其他學校的傳說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但春川街小學確實是的。前些年土地局那邊出了貪汙腐敗,我們支隊協助反貪組一同辦案,無意中瞄過一眼以前的土地規劃卷宗,當時還開玩笑,以後生了孩子,念小學擇校肯定得避開春川街,晦氣。”

陰風吹得更猛烈了。

陸驚風默然:“那我明白他為什麽要選這裏了。”

“誰?”茅楹哈了一聲,一副終於揪住小辮子的得逞表情,“果然,陸驚風啊陸驚風,你就是瞞了我一些事!快說,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天譴陣的擺陣者是誰?!”

世人誠不欺我,女人都是極其敏銳聰穎的生物。

陸驚風暗自懊惱,張了張嘴,剛想胡謅點什麽轉移她的註意力。

突然,操場的方向平地炸起一聲慘叫,拖長了調子,在寂靜的校園裏聽著尤為淒厲,令人毛骨悚然,唇齒發冷。

茅楹耳朵一動,瞬間辨別出音色,脫口而出:“是……是玄字一號的田甜,那個給我通風報信的小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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